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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哲整理好领带，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副眼镜，慢腾腾地夹在了鼻梁上。然后，他忽然扭头看向大排档方向，抬手伸出修长的中指，优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。
明礼眼皮跳了跳，他觉得顾哲推眼镜架的时候，好像扯着嘴角冲他笑来着。
啃完一根烤串，顾哲已经拎着编织篓进了简意所在小区的大门。
明礼撤回一条腿，低头对简意说：“出来吧。”
简意蹲得有点久，腿发麻，没能站起来，不偏不倚跌坐在了明礼的鞋面上。
登山鞋，鞋面不算薄，但臀肉的质感还是隔着鞋面清晰地传过来。
电流一样瞬即传遍全身。
明礼拿掉嘴里的烟屁股，上面印着两个明显的牙印，他把烟摁灭在桌面上的油渍里。
“抱歉。”
简意抓住桌腿，尴尬地抬起臀。
明礼别了下膝盖，把她从跟前别走，清嗓子问：“你躲他？为什么？”
“你们说谁呢？我瞅半天什么也没瞅到。”
陆天枪嚷嚷。
“我哥。”
简意站起来，微红着脸坐在凳子上，“顾哲是我哥。”
她把散落的头发别向耳后，撞上明礼难以名状的目光，解释了句：“他不喜欢警察。”
“为什么不喜欢？”
“因为他觉得自己比警察聪明。”
明礼从鼻子里哼了声，陆天枪咧嘴咦了声。
“我也这么觉得。”
简意有些得意地说。
“那是你以前没见着我。”
明礼捏扁烟盒，偏头睨着她，头一遭把心理活动念出了声，“顾哲，你哥？姓顾？”
“……哦，我爸妈的干儿子。”
“阿龙的事情，是他跟你说的？”
明礼生硬地强转了话题，语调少有的轻松几分。
陆天枪仓鼠般啃着羊肉串，小眼睛一会儿看看明礼，一会儿瞄瞄简意。
简意点头：“但是顾哲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，他担心我的安危才去查的他们。”
“顾哲什么时候知道那个人叫阿龙？”
“昨天。”
“说说具体情况。”
“具体我也不知道，我就知道阿龙这几天一直和庆丰路那家汽修店的小工有联系。”
简意思忖了下，从包里掏出手机，在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展示给明礼看，“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也知道阿龙的一些事情。”
明礼瞧了眼手机屏幕，照片是条通话记录，一串电话号码下面显示呼入时间是昨晚十点零二分，通话时间三分钟。
明礼默记了遍电话号码：“这是你偷拍的顾哲的通话记录？”
“嗯。”
简意把手机塞进包里，“我就知道这么多，顾哲大概也只知道这些。举报奖金不用给了，但是你们查案的时候，尤其是找这个电话主人问话时，不能提顾哲。”
“保护举报人的权利是警察叔叔应尽的责任和义务。如果这些情报经查属实，回头局里送你面锦旗。”
一本正经里带着流气。
“不必，不浪费你们市局的布料是市民应有的觉悟。”
“谢谢体谅，现如今有你这样觉悟的市民不多了。”
明礼朝她竖大拇指，“不亏是十佳市民。”
简意满脸黑线，站起来就走。
“刚才的照片发我一张。”
明礼吆喝了声。
简意一直走下台阶才回头：“我会发给110。”
明礼眯眼看着她穿过马路走进小区门口。
“老大，你说的照片，是她刚给你看的手机号码吧。你不是过目不忘？一个电话号码会记不住？”
陆天枪问。
“滚蛋。”
“不过老大，短信报警不是12110吗？她怎么给110发照片？就算发，也发不到你手机上吧，还有……”
明礼抓起一把烤串撂到他餐盘上：“要吃就吃不吃闭嘴。”
扫荡完桌上的烤串去庆丰路的时候，陆天枪才后知后觉琢磨了出来：刚刚老大是想要简意的电话号码来着，结果被她直截了当地拒绝。
*
简意走出电梯左转到走廊，一眼瞧见顾哲坐在家门口的地板上，脚边放着一篓大闸蟹。她心虚地走过去：“你怎么不进去？不是有钥匙吗？”
“怕吓着你。”
顾哲坐着没动，只是皱了皱鼻子，“你去吃烤串了？”
“啊哦……”简意抬起胳膊闻了闻外套袖子，刷脸开门。
顾哲拎着大闸蟹进屋：“把这个煮上，明天就不新鲜了。”
“我吃不完。”
“没让你吃，是我要吃。”
简意把包挂在门后，回头去看他。
金丝边眼镜，只有镜框，没有镜片。
白衬衣板正规矩地全部扎在西裤里，斜纹领带一丝不苟，上面甚至还有个领带夹。
“你今天干什么去了？”
简意问。
“谈了一个项目。”
顾哲开始解领带，“大闸蟹就是从合商那里顺过来的。”
“什么项目？你真要开公司？”
“当然是一起发财的项目，公司如果真的开起来，我就把你弄进对手公司里，专门让你跑业务蹲客户，诶嘿，蹲一个死一个，用不了多久，还没死的客户包管争破头地往我公司跑。”
“……”简意拎着大闸蟹去厨房，有完没完。
她把编织篓放在灶台上，摸了下屁股，似是在拍掉如影随形的那只脚。
想想曾趴在地上看过他的，屁股上这一脚，就算……扯平？
她的脸像是锅里的螃蟹，一点点变红。
-
简意端着一盆大闸蟹从厨房出来，顾哲已经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。
简意把大闸蟹放在餐桌上，又去厨房拿来酱料，喊顾哲起来吃蟹。
顾哲挣扎着爬起来洗了手回来，半睡半醒眯瞪着眼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塞蟹肉，简意和他说话，他就哼哼唧唧地应付着。
半盆下肚的时候，他像是猛地醒了过来，冷不丁说了句：“阿龙的事情，你想跟警察说就说吧，我觉得不好玩，不想再跟他们玩了。”
简意蘸酱的手顿住，盯着他看了半天，点头，顺带说教了他两句。
顾哲只管嗯嗯听着，没有反驳。
刚在小区门口的大排档，他虽然只看见了明礼，但是简意身上的烤串味，还有她撒谎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摸耳朵……这让他很不舒服。
阿龙既然没认出简意，顾哲也不想再插手，至于警察抓不抓得住他，凭他们本事咯。就是那个明礼，站在简意身边的样子很丑。
偷摸来见简意的样子更丑。
“想什么呢你？”
简意看他，“你嘴里的蟹腿没剥壳。”
顾哲把嘴里的蟹壳“呸”出来，拽了张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擦嘴，装模样地说：“哦，我在想李思录，你上次说他云州资助的那孩子，没准我能查出来。”
“李思录？你不是不让我管？”
简意赶不上顾哲跳跃的思维。
“我闲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