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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"看到了吗?"独孤伽罗的凤钗在孽镜台前颤抖,镜中映出杨延平咳血的画面,"我们的猜忌,要让他疼上千年。"
杨延定的手指深深掐进兄长衣襟,前世记忆如渭水决堤般汹涌而至。他看见自己变成重耳跪在晋国雪地里,看着申生的白绫在寒风中飘荡;化作将闾被秦兵按在咸阳宫阶前,扶苏的佩剑正滴着兄长喉间的血;成为刘盈缩在未央宫角落,听着吕后命人端给刘肥的鸩酒在玉杯中晃出涟漪。
"大哥......"他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,玄甲下的身躯剧烈颤抖。帐外风雪呼啸着灌进来,却不及他骨髓里渗出的寒意刺骨。
杨延平抬手想拭去弟弟脸上的冰晶,指尖忽然被滚烫的液体灼痛——那是杨延定眼中坠下的血泪,在寒风中凝结成赤色珍珠,叮叮当当滚落在染黑的舆图上。
"二哥你看,"三郎杨延安突然掀开兄长衣襟,苍白的胸膛上布满青紫纹路,"这些水痕每夜子时就会浮现,像不像当年渭水的涟漪?"他说着突然哽咽,"昨夜大哥昏迷时还在说'广儿莫怕,渭水不冷'......"
幽都孽镜台突然炸开无数裂痕,独孤伽罗的凤冠坠入血池。镜中浮现出杨广开皇十年的模样:十四岁的晋王蜷缩在暖阁锦被里,手中攥着兄长送的生辰礼——柄镶嵌错金螭纹的短剑。窗外风雪呼啸,他却不知此刻渭水中沉浮的身影,正是用这把剑割断了腰间玉带。
"原来他至死都带着......"独孤伽罗的指甲掐进杨坚手臂。当年她嫌太子奢靡,却不知那剑鞘内层用麻布裹着杨广七岁时写的《贺兄长加冠赋》,字迹稚嫩却真挚。
金沙滩突然地动山摇,辽军的铁蒺藜撞破营门。杨延定却仿佛回到宛城战场,看着曹昂浑身插满箭矢仍对他笑:"阿丕快走!"那时他手中的青釭剑分明斩断了追兵,为何最后还是看着兄长倒在血泊里?
"这次不一样!"杨延定突然暴喝,周身腾起淡金光芒。他扯断颈间红绳,露出枚刻着"勇"字的青铜虎符——正是杨勇自沉时随玉带坠入渭水的旧物。千年水蚀让符上铭文模糊,却仍能辨出"同心共命"四字。
杨延平瞳孔骤缩,肺腑间黑水突然沸腾。他看见开皇十年那个雪夜,自己将虎符塞进熟睡幼弟手中时,杨广梦里还呓语着"哥哥等我长大帮你打突厥"。
"广儿......"他第一次用前世称谓轻唤,嘴角黑血滴在虎符上竟泛起金光。帐外传来四郎杨延辉的怒吼:"二哥!你的枪!"
一杆银枪破空而来,枪缨上系着的正是杨俊前世最爱的青玉笛。杨延定反手接枪的刹那,无数记忆流光涌入:
南梁雨夜,他抱着高热昏迷的萧统在御医署前跪了三天;巫蛊之祸时他拖着病躯为刘据顶罪;更早的春秋岁月,他替申生尝遍每一道献给晋献公的膳食......
"原来我每一世都在做同样的事。"杨延定枪尖指地,在兄长面前单膝跪倒。玄甲上的冰晶簌簌而落,露出甲胄内侧密密麻麻的刻痕——每道都是"護"字的不同古体。
杨延平突然剧烈咳嗽,喷出的黑水中竟有星星点点的金芒。他抚着弟弟战甲轻笑:"广儿可知,这些水......"话音未落,辽军的火箭已射穿帐顶。
"这次换我当渭水。"杨延定突然将兄长扑倒在地,用脊背挡住漫天流火。燃烧的帐幔映亮他侧脸,与当年宛城护着曹昂突围的曹丕重叠成同个剪影。
幽都响起清越钟声,崔珏的判官笔在空中写出血字谶语:"千年劫波兄弟在,紫薇光华破幽冥。"杨素等人的魂魄在十八层地狱齐声哀嚎,他们施加的"含沙射影咒"正随着黑水蒸发寸寸崩解。
当杨延定背着咳血的兄长冲出火海时,朝阳正刺破云层。他感到颈间温热的液体流淌,不知是兄长的黑水还是自己的血,却在交融处绽出朵朵金莲,照亮了金沙滩上浴血的杨家儿郎。
辽宋战场上,辽军的铁蹄震得冰河开裂。杨延定挥枪挑飞三个契丹武士,扭头看见兄长白袍染血,却仍从容调度着雁翎阵。那些本该致命的刀剑,竟像穿过虚影般掠过他身侧——紫微星君正在人间消散。
"大哥!"杨延定突然记起前世那个雪夜。当他抱着暖炉遥望长安时,渭水深处可有人睁着眼,看冰晶在发间凝结?玄甲将军疯了一般冲向中军,任由狼牙棒撕开肩胛。滚烫的血溅在杨延平脸上,奇迹般化开了他眉间霜雪。
"原来如此......"杨延平突然笑了。千年轮回的枷锁,竟要用至亲之血来破。他握住二弟的手按在自己心口,任对方掌心被黑水灼得血肉模糊:"广儿,该醒了。"
天地间响起清越剑鸣,紫微星冲破乌云。杨延平咳出最后一口黑水,昏厥倒地时,看见幽冥父母含泪微笑,而杨家儿郎的银枪正刺穿耶律斜轸的咽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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